圖為工作人員正在測試VOCs含量。 朱秀敏供圖

　　穿梭在浙江省臺州臨海市杜橋鎮街頭，每走幾步就能見到一家眼鏡企業，經過注塑、拋光、釘鉸、噴涂等工序，小小眼鏡便從生產線產出，走向世界。

　　眼鏡，作為臨海的特色產業，目前生產企業已達千余家，2021年總產值超60億元，發展勢頭迅猛。但企業使用油性涂料噴涂表面產生的污染，也讓眼鏡產業遭遇發展轉型的“陣痛”。

　　為“止痛祛痛”，在臺州市生態環境局臨海分局的牽頭下，眼鏡噴涂行業VOCs（揮發性有機物）源頭替代技術調研和攻關小組應運而生。臨海邁出了眼鏡噴涂行業從“油”到“水”變革的腳步。

　　叩開水性涂料的大門

　　“VOCs主要來源于鏡架噴涂所用的油性涂料，只有30%著色在鏡架上，其余的70%便揮發到空氣中，成為污染物。”作為眼鏡噴涂行業VOCs源頭替代技術調研和攻關小組負責人，臺州市生態環境局臨海分局污控科副科長鄭亮巍翻開污染測算賬本介紹說，當地眼鏡企業一年耗費的油性涂料近5000噸，VOCs產生量約3000噸，若未經處置排放，其中二甲苯等成分將會直接損害群眾健康。

　　為減少VOCs污染，臨海對眼鏡生產企業進行多輪次的整治提升，在基本解決漆霧等“看得見污染”的基礎上，著眼 “看不見的污染”——VOCs源頭替代，開展源頭治理。一場由臺州市生態環境局臨海分局聯合杜橋鎮、臨海市眼鏡協會、浙江省綠色涂料技術專家組開展的眼鏡噴涂行業VOCs源頭替代技術攻關行動，由此展開。

　　在攻關行動中，鄭亮巍和攻關小組的同事們通過各地涂裝行業的走訪調研發現，水性涂料在機械行業已成熟應用，但在眼鏡制造行業鮮見身影。

　　原來，對眼鏡除了注重性能，同樣注重光澤度、飽滿度等外觀指標，因為外觀直接決定了眼鏡的附加值。而市面上并沒有能滿足眼鏡制造需求的水性涂料。所以除了涂料配方需改進，還需要施工操作層面的磨合、試驗。“這就像起鍋炒菜，水性涂料如同最關鍵的調料，噴涂師傅就像廚師，調料什么時候放、放多少都影響到菜品質量。”鄭亮巍打了一個形象的比喻。

　　因此，在水性涂料研發、應用的過程中，攻關小組一方面要推動涂料企業深度研發水性涂料，提升產品品質；另一方面要讓研發成果不斷進入試點企業進行試驗磨合，改進施工技術。

　　正是在這樣的雙向推進、反復試驗中，攻關小組逐步叩開了水性涂料的大門。

　　建設更綠色的車間

　　“歷過一年研發，如今終于有了成果。”走進浙江港隆眼鏡有限公司的車間，師傅周衛東指著一罐乳白色的液體說，“你看，這就是水性涂料。”

　　“現在用上了水性涂料，車間幾乎沒有異味，安全多了。”周衛東笑著說。水性涂料沒有異味、環保安全，從監測數據上也能看出。根據兩款涂料的監測數據顯示，油性的VOCs含量為1900毫克/立方米，比水性的高出20倍。

　　“使用水性涂料的眼鏡不僅環保安全，而且外觀光澤度、漆面涂層都很飽滿，首批光學鏡在2021年底成功出口歐洲，受到了客戶的一致好評。”談起用上水性涂料后的感受，浙江港隆眼鏡有限公司負責人王以廣開心不已。

　　讓王以廣開心的不僅是水性涂料的環保安全和高品質，還有更低的成本和更高的利潤。“這幾年，行業利潤越來越薄，一副中高端眼鏡利潤是2至3元，低端眼鏡僅1元。”王以廣算了一筆賬，如果使用油性涂料，治氣設備的采購和運行，對許多中小企業而言，是一筆巨大的開支，一副眼鏡環保處理成本折算下來需要5角。雖然一副眼鏡用水性涂料比用油性涂料價格高出4角，但是省掉了5角的治氣成本，反而多了1角的利潤。

　　在他看來，如果水性涂料提升品質、實現大規模量產后，價格下降的空間還會更大，再加上降低了噴涂行業的職業風險，讓招工貴、招工難等問題迎刃而解，這些都是看得見的利潤。

　　如今，港隆眼鏡70%的產品實現了水性涂料的替代。“剩下的30%是一些特殊材質、特殊花紋的鏡架，還需和涂料企業合力去推進。”王以廣說。

　　提升服務和監管水平

　　用上水性涂料的不只有浙江港隆眼鏡有限公司。在臺州市耀旭新材料有限公司研發基地，工程師吳陽正在用儀器測試水性涂料噴涂后的光澤度。“通過改進原材料和配方，目前，光澤度從90度提升至96.6度，與油性涂料并無差異。”吳陽介紹說。眼鏡行業，涂膜的美觀直接影響到眼鏡價格，除了已經攻克的光澤度難題，還有外觀流平效果。

　　“外觀流平效果的研發難點在于水沸點高、揮發過程慢，強烈依賴環境濕度。濕度低，干燥過快會引起裂縫；濕度高，成膜緩慢又造成涂料的松垂，尤其表現在鏡架內部彎腳部分，很難達到油性流平效果。”吳陽表示，接下來，一方面要從配方上繼續優化，做到簡便施工，另一方面也要與噴涂師傅“打配合”，慢慢適應水性漆的施工特征。因此，源頭替代工作任重道遠。

　　為加快推進眼鏡噴涂行業VOCs源頭替代工作，臺州市生態環境局臨海分局立下目標——到2023年底，將水性涂料推廣覆蓋至市半數以上的眼鏡生產企業。消息一傳開，引起不少企業主的顧慮： “有人說水性涂料飽滿度不行”“目前，除了光澤度可以量化，所謂的飽滿度沒有科學定義，效果大多靠肉眼判斷，缺乏標準的評價體系”……

　　面對著企業主的顧慮，臺州市生態環境局臨海分局集思廣益，統籌謀劃。眼下，水性涂料推廣計劃、配套資金補助政策等正一項項細化，存在的困難和改進方向也漸漸明晰。

　　除了做好政策和技術等服務外，臨海分局將著重提升監管水平，推進實施水性噴房VOCs車間超標報警裝置試點，實現超標自動報警，同時加大環境執法力度，重點查處廢氣治理設施不正常運行等違法行為，倒逼行業轉型升級和綠色發展。

　　“我們計劃在2024年實現臨海眼鏡噴涂環節水性涂料全覆蓋，當源頭替代比例達90%，眼鏡產業有望移出廢氣重點監管行業，實現全面綠色轉型。”臺州市生態環境局臨海分局副局長王小榮表示，將與企業攜手并肩，從容應對，挺過“陣痛”，便是藍天。